留弟弟妹妹们:“因尚未行盥馈礼,就不留你们用膳了。”
送走几个孩子,传膳,两人一同用早膳。
自昨日行亲迎礼以来,大部分时候,李祺并未觉得自己在礼节上受折辱。甚至今早更衣时、行礼时,他觉得或许能与公主做平凡夫妇。
等到正式开始一日三餐过日子,夫妇间的尊卑倒悬,渐渐显露出来。
用膳时,驸马按礼要侍奉公主用膳,李祺终于整个人炸毛。
按镜静自己的意思,大可不必如此,然而皇宫里派来的老宫人——公主保母梁氏在旁盯着。梁氏穿一件香云纱大衫,头发已显稀疏,用玄色纱挽个小宫髻,脸上铅粉难掩皱纹沟壑,松垮的眼皮遮去杏眼的妩媚,却挡不住眸中的精光。她是孙贵妃留下的老人儿,礼法严苛,不容小夫妻两人轻慢。
就算是在家侍奉父亲,吃饭喝水也从来有下人伺候,不用李祺亲自捧菜进饭。如今竟要伺候妻子,比伺候父亲还谦卑?李祺一肚子的气,不好立即发作,强行吞落腹中,忍耐着为镜静亲奉菜肴。
皇帝诏书里说让他李祺“当坚夫道,毋宠毋慢”,笑话,驸马居家侍奉公主如同仆役一般,怎么“坚夫道”?怎么不“宠”不“慢”?
镜静看出李祺心里不爽快,便道:“这道莲叶羹清新香甜,驸马多尝尝。”唤人将自己桌上的莲叶羹给驸马端去。
梁氏在旁出声纠正道:“恕老奴多嘴。公主当说‘赐’字,‘赐予驸马尝’。”
李祺一张白皙的俊脸涨得通红,镜静刚要说话,他起身向镜静行了一礼,说道:“臣今日贱体不适,恐不能侍奉左右,望公主见谅。”拂袖离席。
“驸马”镜静想起身去追,被梁氏轻轻按住肩膀。
整整一个上午,李祺都憋在书房不露面。
近午时镜静忍不住想要去看他,又被梁氏拦下。
以镜静的刚强性子,何时能被一个奴婢掣肘了?只是她自幼敬重保母,尤其又是生母留给她的人,因此还是给梁氏留了一份颜面,语气和缓道:“嬷嬷,我以为,夫妇要和睦长久,在于两人真心敬爱,不在这等虚礼。”
梁氏反问道:“老奴敢问公主,既然不在于虚礼,为何今早公主侍奉驸马更衣,驸马高高兴兴受了,让他反过来给公主侍奉饮食,驸马却受不了?”
镜静向来能言善辩,竟被诘问得一愣,然后才犹豫着说道:“男主外,女主内,我做妻子的,侍奉饮食起居,是常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