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中,渐渐出现了一点光亮,新视野中还带着浅淡的血红色。钟成说费力地眨了眨眼,死人头上的眼珠不怎么好用,如同透过积满尘灰的镜头看世界。新耳朵里只有血液滴下的轻响,音质差得像是地摊上五块钱一副的耳机。他第一次看见周围的环境。这间房间不大,四面墙上都是泛着金属光泽的停尸柜。每个柜门上贴着编号与大致描述,除了钟成说这个科学岗,其余尸体全部都是沾了特殊术法的危险品。根据说明,其中两具尸体甚至存放了三百年以上。严丝合缝的停尸柜平整非常,只有他的停尸仓还半露在外,被他杀死的沉没会员工躺在其中,脖颈断面的血顺着金属缓缓流下。钟成说小心维持着头颈接触,转过身。房间中间摆着解剖台,旁边的活动桌上放了琳琅满目的医疗器械。那人带来的护理药水正敞口摆在桌上,散发出难闻的味道。钟成说扶着头挪到桌边,他空出一只手,艰难地扒拉工具箱。他的运气不错,器械里缝合针线一应俱全。死人头颅被他细细密密缝在脖子上,缠上两圈绷带后,钟成说的双手终于被解放出来。缝合有点痛,消毒手续不怎么到位。不过以他眼下的状况,好像也不需要担忧感染问题。停尸柜的金属面照亮了钟成说现在的模样。模糊的影像中,钟成说的四肢一如既往的结实修长。他的身体被沉没会收拾得很干净,只是胸口被炸成一片狼藉,伤口还大大敞开,原本流畅的胸部线条变得惨不忍睹。钟成说犹豫了会儿,用绷带多缠了几圈,好收拢住肋骨外翻的伤口。他新装好的脑袋略微垂下,动起来还有点僵硬。那个头颅看着有三十岁上下,它五官普通,面颊微胖。两只眼球暴凸着,此人脸上还残余着死亡时的惊愕与恐惧。脖颈处的血肉并无融合迹象,它与他的身体泾渭分明,无法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。难道是排异?钟成说不太确定地思考。这颗头只给了他最基本的五感,面部肌肉控制起来非常艰难。钟成说只觉得自己在操作一台过时半世纪的电脑,头颅给出的所有反应都要慢上半拍。更糟糕的是,他无法利用死者的大脑。死者姓甚名谁,在沉没会如何工作,平时生活习惯怎样,钟成说一无所知。他所获得的,只有一个简单的工牌。“技术二部b2219070张伟”兴许是出于保密考虑,张伟身上连个手机都没有。钟成说开始慢腾腾地穿那人的衣服,衣服散发出一股汗臭与头油味儿。它们码数大了些,腌菜皮一样皱皱巴巴地贴在他的身上。被外面的白外套一遮,勉强看得过去。钟成说整了整领子,好让它挡住包扎脖子的纱布。只要藏起来发青偏瘦的双手,维持住这张死人脸上的表情,自己看起来还算还算像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