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山林,满目萧索。枝头枯叶飘零,衰草遍野。
沐弘把坐骑拴在山下,独自爬上山巅,远处的平原上,平阳城的轮廓隐约可见。他在岩石上坐了很久,直到太阳落到群山背后,黑暗从低洼处冒出来,四处蔓延,渐渐覆盖了整片原野。
他现在理解古人为什么要写那么多送别的诗句了——在这个信息不通畅,交通不发达的时代,挥挥手就相当于永诀,山高路远,音讯隔绝,下一次见面不知是猴年马月。那个冷酷的家伙不但把他赶走,还一大早就跑得人影全无,连一声道别都没有,只有个督军从事带着几个兵过来送行,送到城门口,沐弘就让他们回去了。
我本将心向明月,奈何明月照沟渠。遇到这种人,沐弘觉得自己是掉沟里了,不管为他付出多少,他都无动于衷,毫不领情。当然掉进沟里只能怪自己眼瞎,唯一能做的就是爬出来,拍拍屁股走人,从此一别两宽,各自欢喜。然而嘴上埋怨,心里还是舍不得,步子也迈不动,就算望见城池的影子都觉得高兴,因为那是他住的地方。
沐弘在山里走了两天,经过那条绳桥,桥下奔腾的河水已变成涓涓细流,在河底的白石间出没。他找到顾宇的埋骨处,在坟前洒了杯米酒,叹息一番,同死人唠了唠嗑:
“你是怎么回事呢?处心积虑,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。叫我们去打猎,送烤肉给我们吃,一天几趟的问候,都是在寻找机会吗?亏我一直把你当好人的,真让人失望。是丞相的命令吗?他已经死了,你不执行他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不成?你这么年轻,为什么非要赌上自己的命呢,到头来害死了自己,留在山里当个孤魂野鬼,太悲哀了。换了是我,不管是活人的命令还是死人的命令,只要违反了自己的本心,一概不会遵从。下辈子,你可不要再犯傻了……”
出了吕梁山脉,他转道往北,去见一个故人,询问一件故事。
在长安住了这些年,他已见惯了宽阔的驰道,高耸的楼阁,光鲜亮丽的街景。去到平阳,眼中所见大都是低矮破旧的平房,道路狭窄,一下雨泥浆四溅,感觉落差极大。如今到了鲁县,又低了一个档次:小小一座县城,全是泥巴房子,灰蒙蒙一片,绿树都看不到几株,屋顶上铺瓦片的只有县衙,两扇大门也是油漆剥落,风雨锈蚀。
门口打瞌睡的老兵睁开浑浊的眼睛,面前的旅人年轻俊秀,仆仆风尘掩盖不住一身的贵气,决不是小县城能见到的人物。
“大人来的不巧,”老兵忙站起身行礼,指着城外高耸的山岭,“统领出城打猎去了。”
“他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不好说。今天一早走的,一般没个五六日回不来。”
白跑了一百多里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