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取出昆吾刀,放在桌上,“还给你。”
“送你了。”
“不用。”这把刀上有一个冤魂,他不想带在身边。
“我一直以为你很软弱,是我看错人了,你比谁都勇敢。”慕容冲说,举杯敬他,“来,再干一杯。”
“再喝我就要醉了。”
“醉了怕什么?大功告成,当然要一醉方休。”
沐弘推辞不过,只得喝了。一杯酒下肚立马觉得天旋地转,他挣扎着站起来,告辞回禁军营地休息。
慕容冲说:“不要走,就在这里歇下吧。”
内侍闻言,忙在慕容冲的床铺旁边铺下一条狼皮褥子,扶沐弘躺下,盖上羊毛毯。沐弘奔波了一天一夜,几次死里逃生,如今总算有了一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,他阖上眼,很快便坠入昏沉的梦境里。
浓烟,烈火,粗大的桅杆挟带着火焰轰然倒下,把一条小船砸成两截。橙红色的光芒里,无数黑色的人影在奔跑跳跃,姿势奇特,仿佛在跳一支古老的舞蹈。
“快逃啊,快跳进水里。”沐弘喊道。没有人理会他,不管他多么用力,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。
灼热的水流,冰冷的水流,像两只大手把他捏在手心里搓揉。水流在旋转,形成巨大的漩涡,沐弘无力挣脱,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入漩涡的底部。那是个完全黑暗的场所,空无一物,没有一丝光亮。
“我是进入黑洞了吗?”他恍惚地想着,思维混乱,“据说黑洞能把一切事物都吸进去,连光都逃不脱。既然光逃不出去,那么黑洞里充满了光,应该很亮才对呀。”
一念既生,黑暗里顿时出现一线光明。光明渐渐扩张,形成一双冷峻的眼睛,黑白分明,乌黑的瞳仁里流露出憎恨、厌恶与蔑视。一个声音响起,震耳欲聋,“狗日的夷狄。”
沐弘猛地坐起,背上冷汗涔涔。眼前一片漆黑,不知身在何处。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枕边的腰刀,触手只得柔软的皮毛。
旁边响起窸窣的声响,一个身影爬到他面前。
“沐弘,你做噩梦了?”
“嗯,吵醒你了?”
“没事。我陪你一会儿。”
慕容冲紧挨着他坐下,沐弘摸到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亵衣,忙拉起羊毛毯把他裹住。
“你很冷吗?”慕容冲问。
“我不冷。”
“那你怎么在发抖?”
“发抖?”沐弘这才发觉自己全身肌肉绷得很紧,手脚不停颤抖。他深呼一口气,试着放松下来,“可能是做了噩梦的缘故。”
“梦见昨晚的事了,很可怕吧?”
“死了很多人,我从没想到在我手上会死那么多人。”
“你还是心软,慢慢就会变硬的。”
“那么多人在火中奔跑哀嚎,掉进水里,被炸药炸死,被桅杆砸死……我远远望着,只看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