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潜意识里慢慢不再去想那些不公。
她甚至也一度觉得自己是幸运的,能够有这样开明的家人。
可以往那些她眼中的“好”,当真是真的吗?
或者说,那些好一直都是有前提的?
耳边仍旧是诛心的骂声,苗娘子再难忍受,一字一顿问:“当真是我害死了庆林吗?”
苗母恨意冲天:“不是你还能有谁!”
苗娘子转而看向方氏:“婶娘也这样认为吗?”
方氏欲言又止,表情复杂,朝她使着眼色:“少婷,庆林刚出事,你就别再惹你娘伤心了……”
“是啊,又是我不懂事了。”苗娘子讽刺地笑了一声,遂看向跪在那里的年轻妇人:“弟妹,你也觉得是我害死了他吗?”
“我岂敢这样说阿姐……”年轻妇人声音哽咽沙哑,低低地道:“可那日我分明也私下求阿姐了,只当借我们二百两银子应急……阿姐却也不肯……”
“借?你们‘借’过的银子,何时还过一回?”
年轻妇人闻言一噎,眼泪愈发汹涌:“庆林刚走,如今阿姐是要同我孤儿寡母算账了么!”
苗母又要扑上来:“我怎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!”
方氏紧紧将她拉住,劝说着,并朝苗娘子摇头示意。
苗娘子却向年轻妇人又走近了一步:“我再问弟妹一句,浩儿周岁宴时的礼钱都在何处?”
“……早花光了,且不说一家老小的嚼用,单说庆林喝酒赌钱就是填不完的窟窿,哪里还能有什么富余?”
“你也知是填不完的窟窿,所以这窟窿理所应当就该我来替他填,对吗?”
“够了!”苗母大声呵斥着。。
苗娘子转过头对上那张神情狰狞的脸庞:“我还要问母亲,当真拿不出二百两银子来吗?这些年来逢年过节,我孝敬您的银子都去了何处?”
苗母咬着牙:“你说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?我们若有银子,岂还会求到你这尊大佛头上!”
谷颈
苗娘子闻言再不多说什么,忽然转身穿过内堂门,往里院走去。
身后的骂声她全然不理,径直去了苗母的卧房,将被褥掀开卷起,打开床板下的箱格,取出了一只匣子,返回前堂。
“啪!”
苗娘子将那只上着锁的匣子重重地摔在地上,匣子生生被摔开,其内碎银、银票,乃至一些金饰全都散落开来。
堂内登时一静。
苗母嘴唇一颤,气得浑身颤栗:“你……”
“便是近两年来铺子生意不错,可赚来的银子大部分我都拿回了家中,二百两银子于我而言几乎是全部的积蓄——若说不肯将全部积蓄拿出来替一个赌鬼还债便是杀人,那母亲何尝不是杀了自己的亲儿子!”
“我曾说了多少次,不能再叫庆林赌钱,母亲表面应下,背地却一味溺爱纵容!